小插圖01◎阿亞

我的母親懷第一胎時,爸爸當兵去了,不在身旁照顧她,後來胎兒不幸死在腹中。這對一個準備迎接新生命的女性而言是嚴重的打擊,她罹患了憂鬱症。媽媽的憂鬱成了一種循環,懷孕時精神正常,孩子出生後就精神錯亂。

 

平時長輩們不讓媽媽獨自走動,只偶爾可以帶著我出門,但因為她精神狀況不穩,我常常走失了,嚎啕大哭,不曉得回家的路在哪裡。童年時我沒有玩伴,一個人常覺得孤單。媽媽在我九歲那年離世,她離世後,恐懼常常湧上心頭,十多年來,習慣性地做同樣的惡夢:有位獵人在後頭追趕,他,披著風衣拿著拐杖,我,彷如獵物,拚命往前逃,情急之下,樹叢裡或桌底下就成為我的避難所。

 

我高一時,父親因腦瘤過世,這是我生命裡最沈重的一擊,除了家裡頓失倚靠,我也失去情感上最親密的對象。父親是我的一片天,為我擋去生命裡的風雨,我在夜裡思念他的身影,想起他總是把好東西留給我,關愛地拍拍我的肩頭,保護我、呵護我。或許是一種情感移轉,日後對於長得帥的男老師會特別投以關注,彷彿在成熟男性身上,可以得到某種的滋養與肯定,彌補父愛的缺乏。

 

高三時,我對同性產生了情慾。大二時,對室友充滿洶湧無法控制的情感,為了自我保護,我搬出校舍,免得洩露了情意。大三起開始到公園、酒吧探險,認識一些圈內人,進入同性戀圈子。

 

回想過去在同性戀圈子的情愛,我和伴侶們幾乎不談心,日常生活幾乎不太溝通,對情感的學習很陌生。我遇過一任情人,提議性愛三人行,我生氣地拒絕了。也曾經遇過帶我投宿三溫暖,自己卻整晚搞失蹤,半夜才回來的情人,原來四處獵艷去了,他對我的醋意感到不屑與驚訝。圈子裡好些人是「性上癮」,無意建立深刻的情誼,對開放式的性關係需索無度,不停地分分合合,身體的接觸變得好廉價。

 

我越來越厭倦這種生活模式。而且,看似情慾自由的背後,籠罩著一層感染愛滋的烏雲,我的痛苦與日俱增,內心充滿沮喪,經常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空洞的眼神,感嘆在大千世界裡找不到容身之地。

 

後來,沒想到,我的身體長期走下坡,我先是困惑,後來終於鼓起勇氣到私人機構檢驗,確定罹患愛滋病。第一時間確定染病時,我陷入恐慌與焦慮,當時有位志工鼓勵我,好好服藥就能控制病情,直到現在我都感謝他。後來我到機構專心養病,護理人員充滿耐心與愛心,對待我像家人。我時時禱告,身體慢慢有了起色,也隱約感受到生命力緩緩恢復,從食慾不振開始有了味覺,從骨瘦如柴到有了氣色。

 

有朋友曾經問我,為什麼可以輕易捨棄同性戀生活,說放就放?其實沒什麼深奧的道理,就像進電影院專注在一部喜愛的影片時,自然就會拋下生活中煩悶的事情。要說得更細的話,這和我的信仰有關。

 

我一直都相信世上存著真理。我先後接觸過摩門教、一貫道,直到在學校教書時遇見一位基督徒同事。她的生活只有兩個主軸─工作與上帝,下班後先到海邊讀經禱告,在生活裡幫助有需要的人。我羡慕這種單純的生活與信仰,這就是我想要的。在某次禱告後,許多糾結混亂的想法煙消雲散,我輕易地戒掉了煙癮,體會到前所未有地輕鬆平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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